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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情婦和鯨(The Whore and the Whale): 刀畫過肉體,絕å

手術刀切除罹患乳癌女性的乳房後,對於身體受創的女性會造成多大的創痛?答案可能只有當事人能夠回答,但在電影的世界中,如果要表現這樣的女人,只能訴諸創痛的表情?還是直接讓你看見傷口?

《情婦與鯨》的阿根廷導演劉易斯.普恩佐選擇兩者兼備。
電影中,罹患乳癌的是女作家薇拉,她是極力在傳統父權社會中走出自己道路的前衛女郎,但是再開化再前衛的人,也躲不開病魔的襲擾,坦然面對,堅強承受,就是薇拉唯一的選擇。

失去了乳房,失去了優美的線條,失去了母性的器官,成為「少奶奶俱樂部」的會員,薇拉難免嗆然,但是她沒有因此懷憂喪志,尋找寫作的熱情,為一張美麗的照片尋訪背後的故事,成了她在手術後治療創痛的最佳療方。

《情婦與鯨》一開始帶到手術後的薇拉的畫面,全都只帶出她的背影,讓觀眾透過醫生的表情和她的背影顫動來揣測她的心情,觀眾難免會想,戲劇世界畢竟是虛構而非真實的,切除乳房的手術只能說說,很難在銀幕上讓觀眾看見,畢竟,我們很難要求演員以「肉身」來詮釋、示範「少奶奶」的身影,而且,一般人恐怕也不敢去面對那麼逼真的刀痕。

但是,薇拉是堅強的女人,飾演她的女星Aitana Sanchez-Gijon更是曾經出任坎城影展評審和西班牙影藝學院總裁的西班牙知名女星,隨著劇情發展,她慢慢轉過身來,以最自然又最不自卑的姿態面對自己的生理殘缺。
薇拉切除了乳房,胸前還貼著繃帶膠布,她依舊忠誠於自己的感性和慾望,勇敢追尋短暫的感情與性愛,而且做過愛就拈男人上路,不想糾纏,不想陷入,是一位從情慾到生活都要完全自主的女性。

但是性愛就難免裸裎相見,一旦裸裎就很難避免胸口的那一刀,很難不讓觀眾看見胸前失落的乳房。

李安拍攝《色戒》時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針對改編張愛玲小說的甘苦時,說過一句話:「中國文學強調隱晦,追求盡在不言中的意境,但是電影卻是要讓人看見的藝術。」這個道理,《情婦與鯨》的導演劉易斯.普恩佐同樣明白,同樣服膺,於是他決定讓觀眾看見薇拉的胸前風景。
薇拉第二次與情夫做愛時,先是撕開了胸前的膠布,她的右胸依舊豐滿高挺,但是左胸卻像是一個平原,只是多了一條手術刀痕。

一看到這個正面鏡頭,觀眾難免掩目驚歎,那是電影世界追尋的殘忍奇觀,也是追求寫實人生的奇觀。看見「少奶奶」的胸前風景,多數觀眾就會油生同情與讚佩之情,更加理解女主角的性格與心境,至於那一高一低的胸前風景是不會計算機動畫「處理」過的特效?坦白說,觀眾已經不太在意了。

接下來,導演安排她的情人讚美她說:「妳的身體好美。」他的話,其實也是觀眾的心聲,敢面對自己,坦然接受創痛,不因飽滿或殘缺而改變自己的裸露美學理念的人,不但勇氣十足,同時也很有信心,有信心又有勇氣,這樣的人,怎麼不美?

醫學報告告訴我們,乳癌如同其他疾病一樣,會擾亂患者的生活及引發一連串不適應的情緒反應,包括對診斷的的恐懼、治療後的復原不確定性、女性身體形象的改變…等,尤其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器官或曲線改變,《情婦與鯨》的薇拉,不但是特例,也成為罕見的樣版,不過,導演還不滿意只能用中景鏡頭捕捉她的正面肉身,接下來,他還用近景鏡頭帶出了她胸前的手術刀痕,那一條暗紅的刀痕上還冒出不規則縫合的貓腸線,坦白說,那真是怵目驚心的視覺震撼。

我真的不知道Aitana Sanchez-Gijon是否動過切除乳房手術?也無法分辨那是計算機特效,還是現實奇觀?太震撼,太驚人了,是我的第一個反應,錯愕之餘,沒有任何理性的空間去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不管是真或假,從看見到想見,《情婦與鯨》給了電影表現美學一個耐人回味的視覺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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